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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日的早晨,往往這麼開始。
陌生的男人仍睡在房裡,霏早一步走進了浴室,梳洗打扮。偶爾頸後肩頭留下印記,像數枚花瓣,緊貼於肌膚上。霏因此端詳鏡中自己,神色枯槁,生病了吧?心想是啊﹗自己是生病了。
幾天前去參加同學會,幾個同學談起婚姻,已經結婚的大嘆吃不消,還沒結婚的哭說沒人要,霏聽了實在心煩,趁大家七嘴八舌間忽然發言:
「聽說喝綠茶可以防癌。」
眾人一怔,不知為何她這麼說。
「沒事,我只是覺得,與其討論跟男人有關的事,還不如多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。」
她很早以前就不太對感情這種事有想望,沒了夢,連談論都多餘。
她跟她的愛人在一起好多年了。
日文中的愛人,少了一些祝福,多了一些暗地,指不倫的戀情。
之所以喚他愛人不是伴侶,一開始就知道,自己是外遇。
因為工作認識了他,他是廠商,合作過程中,覺得他可靠,安心、活動結束,聯絡並無停止,漸熟稔起來,放下感情,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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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知道他已有妻兒。
愛上有家有室的男人,註定三緘己口,無可奢求。寂寞的節日,只能找陌生人陪。
當然知道這樣不健康,才會沉迷綠茶。
一罐罐的綠茶粉,盛在透明的玻璃罐裡,當作基本調味料來揮發。無論什麼樣的食物,她執著綠茶滋味,一如醚藥,入喉瞬間焦慮稍退。
走出浴室,她進廚房,幾分鐘後,兩杯綠茶泡好,她先將自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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己的那杯喝盡,杯沿有幾滴順著手臂滑下,她低下頭一路以舌舔盡,抬起來看見陌生男人站在廚房門口。
「妳真好看,Sophia。」男人說。
霏笑一笑,把茶遞過去:「喏,綠茶,有益身心健康。」
看著男人邊呆視著自己邊把微苦綠茶喝盡的模樣,她確定男人已入迷,卻無心繼續了,順手抄下了假電話作結束。
「你先回去,改天再約見面吧。」
霏主動請男人離開的,但他前腳才出,她便想找人說話,因為是情人節的關係?
她幾乎想打電話給愛人了。
就在此時電話響起來,一陌生女孩的聲音。
「請問是Sophia嗎?」
這個稱呼,只給男人知道,她感到疑惑,但仍應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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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,我是。」
「妳好,是這樣的,我有個朋友,他有一包東西,要我轉交給妳。」女孩語氣有些遲疑:「但不知該怎麼拿給妳才好?」
霏問了名字,沒印象的三個字,再問下去,對方是誰仍無概念。
「我不認得你朋友,」霏冷淡地說: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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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會不會是搞錯了?」
「不,我確定。也許妳看到東西以後就會明白了。」
霏本想拒絕,但女孩聲音誠懇,不似開玩笑,加上好奇心使然,反正無聊。
中午,霏約女孩來她住的地方。
一小時後,女孩模樣甜美地出現。客氣的先介紹自己叫小蘋,隨即拿出一包東西。
「就是這個。」
方正的紙包裹,看不出是什麼。霏小心打開,裡面都是照片,角度不同,所在不同,但霏看得出來,全都是自己背影。
「怎麼會有這些照片,」霏不解:「是你朋友拍的?他究竟是誰?」
「我想妳認得他,但卻不記得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他跟我說你們在Pub裡認識的,但就只有那一晚,並沒有繼續下去吧,」小蘋用詞刻意避開某些部份:「但從此他開始暗戀妳,每天騎車跟蹤妳,拍下這些照片,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…」
「他為什麼不自己交給我?」霏越來越困惑:「他現在在哪呢?」
「他一手拍照一手騎車,出了車禍,現在在醫院裡。」
「啊?」
「別擔心,他意識還算清醒。」
就在這時,電鈴急響起來,霏去開門,愛人拎著一盒點心站門外。
「你怎麼會來?」
「我載她和小朋友去喝下午茶,看到有妳喜歡吃的抹茶司康,特地繞路過來拿給妳。」他感覺霏神色有異:「怎麼,不讓我進去?」
霏回頭望了望屋裡:「嗯,裡面有客人,還是別了。」
「什麼樣的客人我不能見?」他不悅。
「假日是我的時間,你不該干涉。」講到這幾個強勢的字句,她的唇齒卻疲倦而無力:「我很累,你還是先回去吧。」
待他離開後,霏走回客廳。
「妳有客人嗎?」小蘋問:「也許我該告辭了。」
「不,是我老公,剛拿點心回來,馬上又要去超市。」霏努力微笑:「妳要不要來一點點心,很棒的司康喔,我最愛吃的,抹茶口味,對身體好,配午茶也剛好。」
「謝謝。他對妳真好。」小蘋雙手接過霏遞上的抹茶司康。
「對了,也許我該去探望你朋友,他在哪家醫院?」
「嗯,這是地址跟病房號碼,不過,我想…」小蘋站起身來:「妳不需要愧疚,也別因為覺得對不起他而去探望他,有我和另一個同學照顧他,他現在很好,而且,他是大人了,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…」
霏看出小蘋的眼神,那意思是,妳沒有錯,是他失去控制,他自找苦吃。
小蘋未說出的那兩句「是他失去控制,是他自找苦吃」,不停迴蕩在空氣裡,直到她離開後許久。
而留下的那疊照片,與霏準備好的要招待她的抹茶司康,一起被放在原地。
曾經聽說過,有人這麼翻譯,司康也叫失控。
霏想,如果,她沒有愛上她愛人,男孩就不會遇上她;如此,每個人會不會過得好一點?健康一點?不需做作也不悲傷一點?
突然憶起上過的烹飪課堂裡老師曾說過的一件事。
不對的原料啊,以再多再純粹的調味烘焙,仍是壞東西。
註定要有礙身心健康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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